当接受邀请为本书写书评,心里很是纠结。不是对新科学管理概念本身的质疑,而是“新”可否抵挡传统科学管理在新环境下面临的挑战?
张新国博士是控制专家,擅长利用科学逻辑和工具实施复杂系统的控制,这可能与其在控制领域获得第一个博士学位、并长期从事导航等控制研究的专业背景和行为习惯有关;也许当他在管理岗位上发现管理的控制较机器、导航系统等更为复杂和有趣,他与我商讨进入管理领域攻读他的第二个博士学位。因我出身自然科学并受过系统工程的研究训练,与其控制背景和经验有非常多的共同语言,并深感中国人管理的随意性和企业科学管理方面的欠账太多,故与他商定结合他自己的工作实践及专业背景,针对传统科学管理在复杂多变环境下的挑战,探索应对机制和相关理论和技术。
实际上就我个人的研究兴趣而言,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我已日益从科学管理领域转向了强化治理、制度、行为的研究,特别是在我提出的和谐管理理论中,科学管理只是“谐则”体系的基本原理和工具,而人类在日益复杂、多变、不确定、模糊环境和问题面前,更需要的是方向、定位(“和谐主题”)与能动致变(“和则”体系的运行目的)。在他研究之初,我之所以同意在一个科学管理几乎很难有大突破的年代乐于与他继续探索新环境下的科学管理问题,一方面是因为中国企业需补科学管理的课,另一方面是新环境、新问题确实带来了许多新的挑战,也诱生出了许多新的管理理念和技术,如书中提到的流程再造、六西格玛、精益思想、能力成熟度模型等,该研究有可能使科学管理向前推动一步,进而也完善了“谐则”体系及其运用。但令人惊奇的是,张博士在研究的同时,还以流程管理为导向领导他所在的研究所实现了彻底的管理变革,取得了辉煌成就,成为航空领域研究所和企业的典范。与此同时,他的实践还推动他的研究突破了“谐则”领域,从管理整体性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也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这本理论与实践互动的产物:《新科学管理》。
我之所以纠结,是因为在我的认知和理论体系中,无论科学管理如何发达,它永远只能解决管理中的一部分问题,而真正有效的管理还应关注自组织和演化问题,需要围绕方向或主题运用优化和演化双规则。张博士的研究尽管将传统科学管理向前推进了一步,但其“新”可否有效解决复杂快变管理问题的挑战,同样挑战着我的理念和认知,当然大家可在研读中做出自己的分析和判断。好在学识和理论永远都是在研究和实践的对话中不断完善的,我这里的纠结至少可以给读者一个批判的视角研读此书。
我同意研究管理思想史的刘文瑞教授对本书的评价,其价值在于“肯定了泰罗制的历史作用,以泰罗以后的管理学发展修正和补充泰罗体系,调整泰罗式研究结构。在体系上,采纳法约尔以后的管理过程学派,并对管理过程学派的思想进行了创造性发挥,落脚于流程化管理。”本书的结构,是以法约尔和孔茨(一直到哈默)等人的理论为底线的;本书的思路,是以泰罗式的理性精细研究为底线的;本书的方法,则是以系统论和数理工具为底线的。这种鸟瞰式的思路不仅较好地包容了现有的管理学说,而且使流程再造、价值链分析、六西格玛等新兴管理技术恰当融入其中构成一个有机的体系。
尽管传统科学管理已经受过行为科学的洗礼,并关注了行为因素,但科学管理对人类行为的重视依然是不全面的。在人类行为研究方法论上有两大倾向:一类是科学主义的,运用科学方法(指狭义的准自然科学方法)研究行为,放弃不能用科学方法测度的心理方面,力求对人类行为进行科学原理式说明,不管是从组织角度人手的西蒙等人(决策学派),还是从个人角度人手的斯金纳等人(行为主义学派),都是倾向于科学主义的;另一类是“不大科学”的,运用体验、思辨、归纳、甚至演绎等方法研究行为,如麦格雷戈、马斯洛等人,他们更重视心灵、超验甚至宗教式的东西,他们的研究结论往往不能得到实验室式的“科学”证明,但却能在经验和感受中体会到。新科学管理在如何汲取这类研究成果上还有探索的空间。
该书产生于变革时代,基于系统和科学管理思想探索现代管理难题,自然也会不断经受富于突变、复杂、模糊、不确定性等时代特点问题的挑战;新科学管理是以系统论的思维构建的一种体系,相对来说,系统永远是不系统的,至少应该是开放的,所以该体系也会不断接受新技术的完善和受到新思想的冲击。但她是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互动的产物,富有生命力,并已经被一定的实践有效性所证明,我们希望她能在更广泛的应用中不断完善和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