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一打开信箱(实体信箱,需要真人邮差亲自送信来的那种),在一堆帐单和广告中间夹着一封信,用潦草、但还看得懂的字迹,写着收信人是我。
之所以说看得懂,是因为那正是我自己的字迹。
我一开始还不记得什么时候寄给自己一封信,打开读了起来,记忆便涌上心头。那封信,是由过去的我写给未来的我。当时是在布雷格曼领导密集课程(Bregman Leadership Intensive)上,参与者都要写信给几个月后的自己,而我也写了一封给自己的信。
我自己的信里,有反省、有评估、也有一些新的承诺。我感恩哪些事?又有哪些地方可以再加强?
读信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一切听起来都好熟悉,除了因为是自己写的,也因为我之前就写过太多次一模一样的东西。我把自己档案里以前的信都找出来,每封可能隔了几年,然后全部读过一次。基本上,每封信都一样。
对于那些我感恩的事,这当然没什么不好的。但那些我下决心想做的一些新的事呢?为什么老是没办法真的开始?
我眼前放着那些信,思考着这个问题,开始发现一件过去没想到的事:在「我感恩的事情」和「我想改变的事情」这两者之间,就能看出为什么我不断陷在想要改进自我、却又总是徒劳无功。
我问自己「有哪些事我可以再加强」的时候,列出的通常是自己的缺点、我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举例来说,我有时候讲话讲得太多、会浪费时间、做事太急(甚至是同时做很多件事,这些我都知道、都知道),而且太着重在那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所以,每当我想到有哪些事可以加强,就是把这个列表反过来:该少讲点话、提高生产力、做事慢一点、着重在真正优先的事。
设法改进缺点,这个过程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若是我全力以赴去改,通常都会有效果……但大概就是维持一、两天而已。但很快,就又会回到老样子。
我们几乎总是会回归老样子。
这也让我思考,如果「回归老样子」正是目标,会怎样?我知道自己办得到:毕竟我一直都是这样。
这里的重点,在于究竟该回归哪些老样子。这时就该回到「我感恩哪些事」这个问题了。
照定义来说,「我感恩的事」一定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举例来说:那些可以好好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写作时感受到的那种专心一致;真正倾听别人、而不需要改变他们或他们所处的情况时;在过去这一年里,我如何看清了自身及工作上觉得重要的事情;再加上对这些该专注的领域所花的时间。
换句话说,那些我想改进的事情,其实我早就在做了。那些其实都是老样子的行为,甚至已经都成了习惯。
我真正倾听别人、不需要改变他们或他们所处的情况时,我的话就会少一点。我活在当下、专注写作的时候,我的动作就会慢一点、仔细一点。我和家人相处而不被打扰的时候,每分每秒都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而我在专注的领域工作时,也正是做着觉得最优先的事。
在这些时候,「改进」也许并不容易,但应该是你驾轻就熟的。而且,光是看清了这件事,就足以让一切大为不同。
想想看那些你希望改进的地方,和那些你觉得感恩的事有什么关联?我敢说,至少在某些领域里,你感恩的事正反映了你想改进的事。
换句话说,改进的道路是藏在你感到快乐的事情中,而不是在于令你不满的事。
很有可能,你早就用一种你想要的方式在生活了。就算不是所有时候都如此,至少也有部分时候是这样。所以,「改进」的过程并不是从无到有,而是从有到更多。无法改进的最重要关键,其实是在于你是否能够持续这么做。
在你觉得感恩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子?你在做什么事情?你和自己及他人如何互动?回到那些你觉得感恩的时刻,把那些时刻带到现在。
提醒自己,若想要改变自己的行为,重点不是要在未来创造出某种全新的行为,改变行为的更可靠关键,其实正是那些你在过去早就做到的事,这些事情更可信、更合理、更可行、更可重复、更可维持。
你该做的是回想起过去,而不是创造新的行为。你已经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