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盟终于批准希腊860亿欧元纾困计划,而希腊也已经使用了其中一部份来偿还欧洲央行(ECB)之后,为什么不确定性依然笼罩着这国家的未来?为什么直到最近还领导希腊对抗欧盟的齐普拉斯(Alexis Tsipras),最后辞去总理一职,迫使希腊在2015年举行第三次大选?
你必须住在希腊或在当地待一段时间,才能明白到底为什么。上个月,距离希腊投票是否要接受欧盟设下他们留在欧元区条件的前两晚,我正站在雅典一个迷你超市收银台的结帐队伍中。我看到至少有一个购物民众在柜台被迫把原先想买的柠檬放回去,才有足够的钱来支付她要买的其他杂货。另一位顾客问她领出了多少欧元,以防当地银行下周一不开门;她只是耸耸肩。在我前面的陌生人转身说:「我看不到我们希腊人有个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晚上,在我前往帕特农神庙附近举行的正式晚宴的途中,我必须挤身通过两个示威抗议区:一个是支持投票同意欧盟设下的条件,来换取欧盟继续提供经济援助给希腊,另一群则支持齐普拉斯政府大力倡导的反对票。拉着「赞成」布条的人都无精打采,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他们到现场只是去支持他们认为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决定罢了。就像大家预测的一样,第二天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希腊人投票拒绝了欧盟的提议。
希腊之外的国家,特别是欧元区的其他国家,似乎没有人了解到经济危机的严重程度。五年来政府削减支出,提高税收,民营企业削减费用和公司倒闭,已经打垮了希腊全国人民。债务危机导致经济衰退,自2009年危机开始以来,产出已经缩减超过了四分之一。
此外,近期内希腊不大可能有太大成长。新政府将不得不用最新纾困计划中的一大部分,来偿还现有债务,而不是用来重建已崩溃的经济。因此,希腊的债权人现在是在沿用那些已经造成六年经济衰退的做法。
许多希腊人现在都只剩有限的收入,或甚至根本没有收入;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失业;尽管工作年龄的希腊人已大量外流,但15至24岁之间的人几乎一半的人没有工作。许多人仰赖高龄亲属的退休金生活,但政府不断削减那些人的退休金。而希腊因为经济和社会问题,吸引外资的能力已经大为减少。
这个近代的希腊悲剧不太可能很快结束。新的计划包括更大幅削减养老金及公共部门开支,并实行更高的增值税。酝酿中的政策还包括:接受燃油补贴的农民要取消减税,对欠税人采取更严格的规定,以及预测收入须缴交更多预付所得税。政府还同意出售至少500亿欧元的资产,好让希腊银行进行资产重组(recapitalize)。
新增加的紧缩政策,除了证明希腊人几乎不可能承担之外,很可能还会阻碍希腊经济复甦。市场预期,2015年希腊经济将萎缩约2.2%。正如国际货币基金最近指出,希腊如果不能将三分之一的贷款注销,并做长期结构调整的话,就无法偿还全部贷款。毕竟欧元区、欧洲央行(ECB)和国际货币基金在2015年6月前,已提供希腊政府3440亿欧元的贷款,这几乎等同2014年希腊年产出的两倍。
为了让希腊值得留在欧元区,债权人必须重整其债务结构;结构性改革需有结果;善意必须取代仇恨。最重要的是,必须用各种方式来缓解紧缩措施对最弱势族群的影响,而且一定要刺激经济发展。
很多这些措施似乎不可能做到,或至少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发生。正因如此,目前符合希腊最大利益的,就是退出欧元区,并重新采用德拉克马(drachma)做为法定货币。届时,希腊央行将需要印制足够的钞票,来支付公共债务的偿还,这会导致通货膨胀。一开始德拉克马对外币的汇率将比较低,但希腊政府将能掌控重要的经济手段,也会有动机可以有效地收税和控制支出,并能够适当的评估风险。
根据法律规定,现行价格、工资、合约及资产负债表(包括内部和外部债务)都必须从欧元转换为德拉克马。如此一来它们都会跌价。由此产生的货币贬值,将迫使希腊人购买国内产品,而不是进口产品,虽然有些企业的供应链将难以跟上脚步。然而,旅游业和出口将得以提升。随着贸易赤字逐渐变成顺差,希腊将能偿还部分债权人,随着经济增强,外国直接投资也会上升。
许多专家从政治角度来看待希腊是否离开欧元货币的决定,也就是说,左翼政府里有许多人想要退出,而右翼反对派想继续采取紧缩政策。但在这一点上,政治倾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派中的哪一派会给希腊经济带来更光明的未来。
不过,如果希腊退出欧元区,这可能会造成危机蔓延的风险。当其他陷入衰退的欧洲经济体如西班牙、葡萄牙和义大利,都有困难偿还国外贷款时,投资者和储户都会大批外流,因为他们担心可能会出现对新资本的管制措施,或存款人资金遭挪用,就像2013年发生在塞浦路斯的事一样。这将导致更多的不稳定,可能会损害脆弱的全球经济。然而对希腊人来说,离开欧元区的前景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