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属的「婴儿潮世代」目前正开始陆续退休,尤其是那些有能力提前退休的成功人士。他们都工作到很晚,一大早就起床;当孩子年幼时,出差的次数比自己想要的还多;在不同的上司底下任职都表现得不错;顺利晋升,负担的责任也越来越多。现在,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都决定放慢脚步,多打几回高尔夫或网球,投入志工活动,还有休闲旅游。不过,这些多半都是只限于男性。
针对职涯的弧形发展轨迹和其间的转换,我观察到令人惊讶的新现象:女性比她们的丈夫更快乐和成功地工作的时间更长。一位引人注目的投资经理人茱莉跟我说的,「以前有许多妻子忙着把孩子带大、整理家务,等待丈夫终于退休之后,一起环游世界,但我发现目前的情况是,许多丈夫等待妻子退休。」
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女性的职涯发展往往比男性同事慢,而且,一直以来女性通常比丈夫年纪更轻,虽然这一点正在改变当中。昆士兰大学(the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泰伦斯‧费兹西蒙斯(Terrance Fitzsimmons)针对CEO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一般来说,男性CEO的妻子往往都全职待在家里,照顾家庭和照料家事,好让丈夫全心投入工作。而这项研究中的女性CEO则表示,当她们的孩子年纪还小时,不仅她们是主要的照顾者,而且「她们家庭的重要性超过她们的工作」。女性主管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获得晋升,再加上她们比丈夫年轻,因此,实际上她们在职涯当中的发展会比丈夫落后几年,等到她们的丈夫已经退休或是放慢步调时,才会达到她们的专业巅峰。
多年以来,我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个主题。2004年,我48岁时,决定离开当时担任共同基金经理人的好工作,跟合伙人一起创办了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当时我很担心新的事业会需要我投入更多时间。那时我们的孩子都已长大了,可是我担心自己更加忙碌的日常工作,会对我丈夫产生什么影响。随着我们公司的规模日益扩大,有时候我会重新思考,何时可以放慢步调(恐怕还要很久才做得到!)再过几年,如果我丈夫的工作不再那么忙碌,要我多旅游和放松一些时(放松是什么意思?),他会怎么想。
因此,我决定针对这个主题,询问好几位跟我年龄相近、事业非常成功的女性,其中有几位担任CEO。我请她们说明她们丈夫的工作状况,是否和丈夫为了她们的工作量而起摩擦,她们自己的退休计划,还有她们是否曾为了丈夫而做过任何妥协。我询问的那些女性都有孩子,而且在孩子年纪还小时,都曾经中断工作,或是放慢步调。
总共有十六位女性回复了这一项调查,结果突显了几项共同的主题。所有人都说,不论对于她们的工作时间安排,是否曾经发生过摩擦,她们的丈夫都以她们为傲。一家健康照护服务公司的CEO雅列莎说:「我的丈夫不喜欢我出差,希望我放慢步调,可是他相当以我为荣,而且我知道他深爱着我。」所有接受调查的女性都强烈认为,经过了数十年之后,这些夫妻都达到了一种让人舒坦的平衡状态,即便是原先没有预期妻子会持续在专业上顺利发展的男性,现在也都坦然接受目前他们婚姻里的这个部分。
有几位女性在孩子还小时,离开了职场几年,之后在丈夫的支持下,重回全职的工作。在一家主要的法律事务所担任执行董事的纳欧蜜说:「不论我要半职工作,或是完全不工作,以及之后重回全职工作时,我的丈夫都完全支持我。他给了我向前迈进的信心,而且告诉我说,他很高兴我成功了。」目前,她的丈夫同时也全职工作,她全心投入工作,没有需要放慢步调的压力。
大约半数受访者的丈夫已经完全退休或是半退休,而让人有点惊讶的是,他们并不会比全职工作的丈夫给予妻子更多压力,要求她们减少工作时间。三个共同的原因浮现:他们都是非常独立的男性;他们拥有热衷的嗜好,或是参与非营利组织的活动;他们了解也感谢妻子带给家庭财务贡献的价值。在所有的个案当中,不论是第一次或是第二次婚姻,这些关系都随着时间持续演变,正如同一家设计公司的CEO克蕾儿所说的,「我们早就超越了磨擦的阶段。」
有些女性受访者确实感受到丈夫要求她们减少工作的压力,人数稍微超过我调查样本的半数。她们表示有做出妥协,好配合她们的配偶,例如比她们原本打算下班的时间更早离开办公室,参加她们的丈夫选择的休闲活动,以及想办法多休假一些。她们都表示,即使有外人协助处理家务,但她们仍是家务的主要负责人,包括购买日用品、烹调及打扫。
其中有许多女性并不厌务丈夫干涉她们的工作,或是想要控制她们,反而能理解丈夫的挫折感,这也许是因为她们知道被人逼得很紧的缺点。她们知道,与配偶之间那种跟工作无关的相处,是很重要的,也是必须要有的放松和休息,对她们的婚姻有益,通常也可以开拓心智。在一家服务公司担任高阶主管的崔娜所说:「我很重视要找时间跟半退休状态的罗伯相处。他鼓励我突破自己的舒适圈,从事许多文化活动,这对我很有帮助。」
原本我以为会有更多女性说,她们目前已经退休或是半退休的丈夫,会急着想要她们退休。不过,我观察到的并不是冲突,而是更多的协商与合作。随着情况逐渐朝向夫妻两人都退休而发展—即使进展的速度很慢,他们似乎变得彼此信任、尊重、支持,至少对于女性来说,这一点或许是她们成功的因素之一。